“打起鼓呀敲起鑼,咱們大家齊唱勝利歌,勝利歌兒年年有,年年有,今年倒比往年多……”當96歲的尉友賢唱起這支京郊流傳的民歌《齊唱勝利歌》,80多年前的烽火歲月在老人眼前一幕幕閃現,親人被殺害的痛,對鬼子切齒的恨,戰斗的激情和勝利的喜悅,萬般滋味一齊涌上心頭。

1938年的秋天,平谷縣李辛莊的土路上,尉友賢和小伙伴們背著書包往北寺小學走去。空中突然傳來飛機的轟鳴聲,3架日軍飛機從他們頭頂掠過,孩子們慌忙趴倒在地。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飛機,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日本鬼子離我那么近。”

尉友賢的大哥是村里的干部,經常接待途經的八路軍部隊。這些軍人住在村民家中時會支付糧票,老鄉們則主動騰出正房給戰士們居住。尉友賢記得有一位八路軍戰士曾操著外地口音問村民:“老鄉,當兵不當?”這句話,成為他抗戰記憶的開端。

“在我大哥的影響下,我加入了兒童團,帶領全村20多個孩子協助抗日工作。”13歲的尉友賢被推舉為團長。兒童團沒有槍,沒有彈,平時主要負責為八路軍送信和帶路。如果趕上夜里送信,就是一個小孩和一個大人去送;要是白天,就是兩個小孩一起去送。村公所距離日軍常走的東大街僅15米,他們的工作時刻充滿危險。

1942年深秋的一個夜里,尉友賢與民兵中隊長在村公所值守時,發現日軍隊伍正從街上經過。兩人屏息躲在暗處,等日軍主力通過后,意外截獲兩名馱夫,兩頭毛驢背上的麻袋里裝著三百件日軍毛衣。他們連夜將物資轉移到河套邊,次日上報組織。“那次其實很危險,我倆都沒有槍,我還是個孩子,前邊的日本兵剛走出沒多遠,后邊的日本兵隨時有可能跟上來,多虧那位中隊長勇敢。”這次經歷讓少年尉友賢深刻認識到,即便沒有武器,智慧和勇氣同樣能夠打擊敵人。

尉友賢告訴記者,當年兒童團送的急信確實會插上雞毛,就是大家常說的“雞毛信”,他雖然沒有送過雞毛信,也并不知道信件的內容,但他明白每封信都關乎戰局,都能幫助八路軍打鬼子。所以,每次送信他和小伙伴們都不懼危險,爬溝過坎,甚至穿越戰場,將信件送達前線部隊。

1943年,日軍頻繁“圈莊”燒殺搶掠,尉友賢全家被迫在外躲避。他白天在府君廟幫老師代課,夜晚與幾個大一點兒的孩子睡在拼起的課桌上。一次日軍“掃蕩”過后村里傳來噩耗,日本兵殺了好幾位村民。其中一名村民被日軍發現藏身白薯井,敵人向井中投入柴草點火,村民被活活燒死。

最慘痛的記憶發生在1944年。尉友賢的父親為守護埋在墳地里的糧食,白天在地里看守,途經的日軍朝他開了槍。當尉友賢和媽媽趕來時,只見莊稼地里都是掙扎的痕跡,“哪兒哪兒都是血,我爹肯定是疼得受不了了……”這一幕,成為少年心中永遠的傷痕,也更堅定了他打鬼子的決心。

1944年冬,在平谷的日軍已成強弩之末。一次和敵人短兵相接的戰斗中,八路軍需要一名向導帶路在村外設伏,尉友賢主動請纓。他帶領部隊隱蔽在河套坎子間,當日軍進入射程時,伏擊戰正式打響。持續數小時的戰斗中,尉友賢冒著槍林彈雨,始終跟隨部隊共進退,天黑后,他引導八路軍占領制高點,戰斗最終取得了勝利。

次日清理戰場時,發現了30多具日偽軍尸體。憤怒的村民將日軍尸體衣物剝光,但是八路軍勸阻了村民,動員大家用破布包裹尸體送回縣城。這么可惡的敵人,喂狗喂狼都應該,干啥還要送回去?!大家想不通。“但是八路軍同志跟我們講,咱們打鬼子,不是為了打幾個日本人,是為了消滅侵略者的士氣。”最后,那些日軍的尸體都被運到縣城北門外,一具一具摞起來,尸體上還插了一封八路軍給日軍的信。

尉友賢現在還能清晰地記得,當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傳來時自己的狂喜:“大家跳起來喊,日本投降了,小鬼子完蛋了!”這時,16歲的尉友賢已經正式參加革命,兒童團這群農家少年,他們穿梭在青紗帳里的瘦小身影,成為抗戰史詩中動人的一幕——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,但他們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民族存亡的重任,讓人們看到艱難歲月里中國孩子的堅毅與勇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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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北京日報

記者:張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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